几日以后,先皇葬入皇陵,新帝登基大典,定年号为“宣正”。
之后,颜苏给朝堂来了一个大换血,查处了与宋执勾连狼狈的奸佞之后,又将有才干的贤臣都抬起做了肱骨。
这些朝臣朝臣们之前被宋执压制,空有雄才伟略却未能有机会施展,一直都在郁郁,现在新帝登基给了他们这个机会,各个感激涕零不说,更是诚心忠义的要为新帝赴汤蹈火,要为大梁百姓谋福。
于是后来的一段时间里,整个朝堂都是明清励志,蓬勃而为,每个人都把手里的事情办的井井有条相当漂亮。
反而是新任帝王无所事事了。
尽管系统屡次蹦出来提醒颜苏,任务啊任务,可颜苏却并不当回事儿,该潇洒潇洒,该惬意惬意,
只要宣寒无事,他就能缠着宣寒天雷勾地火到春蚕丝尽,简直随心所欲嚣张极了。
直到查抄了丞相府。
宋执谋逆,诛九族,查抄丞相府。
宣寒带着人马亲力亲为。
除了查抄出巨量的金银珠宝,私制的龙袍玉器等物,还有大量和西晋这些年的往来书信,确实了他与西晋共谋大梁江山,平分天下的计划。进一步坐实宋执的谋逆之罪。
最重要的一条是,宋执为了和西晋达成铁桶般坚不可摧的合作关系,已经暗戳戳的答应了,让西晋的公主嫁给他的儿子——将来吾儿登基为帝,贵国容燕公主,就是我大梁最尊贵的皇后。
虽然对方公主还没正式嫁过来,宋黎阳也还没到登基那一步,但是两方为了表示诚意,婚书已经提前缔结了。就摆在宋黎阳的书房桌上。
这一家子真是太嚣张了,什么都不避讳。好似早就肯定了,这江山定能得手似的。
不过这也给经办使臣指明了方向,宋黎阳十有九成是逃亡了西晋。
当日朝堂上所议之事,就是追杀宋黎阳。
然而宋黎阳确实已经入了西晋,并且已经成了西晋驸马,入住公主府。
尽管西晋之前已经投诚,但是因为宋黎阳的从中怂恿,西晋再次凶残必现,趁着大梁内乱之际,雄兵直捣边境。
西晋边界乱象骤起,不得不派兵护城,与之对抗。
而这兵马主帅,非宣寒莫属。——西晋边界一直是宣家军守护,当然就还得是宣寒回去领兵。
这是关于朝廷,关乎百姓安生之大事,当然片刻不能耽误,站在大局上考虑,颜苏必须让宣寒领兵御马立即起行。
可是于私,他就得跟宣寒分开了。
这才新婚燕尔之中,实在不舍得啊……以及西晋人狠戾难缠,也不知道宣寒这一走,要走多久……一想到这里,颜苏就沮丧得不行。
于是这天,颜苏一面答应了宣寒领兵出征的诏令,一面闷闷不乐的沉着脸。
下了朝堂,就一人独自回了寝殿,
对于还站在朝堂上的宣寒,他选择了视而不见。
宣寒看在眼里,却疼在心里。
想劝慰,却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劝起,想说留下,却又实在说不出口——这是关于国家之大事,非儿女情长能耽搁。
于是这天夜里,当宣将军站在寝殿之外,望着屋内透出的星点光火,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踏进去。
他怕这一步进去,就再也走不脱了。
就着星光满天,大将军在寂寂凉夜里站了两个多时辰。站得周遭侍卫太监们都于心不忍,一边默默垂泪,一边感慨帝王无情,都要分别了,竟然还把大将军关在门外。
门外守夜的小侍卫看不过眼了,偷偷凑过来问:“将军,要不跪一跪,兴许陛下就允你进去了?但是跪着实在太疼了,我这儿有软垫,借给你?”
门内,伺候帝王的小太监不忍心的说:“皇上,要不,就让将军进来吧,皇上您要是实在舍不得宣将军,不如就让他留下吧……大梁人才济济,换个人去西晋,也未尝不可?”
颜苏沉默了大半夜,于此时,才终于恍然而醒。
没有理会小太监的话,他随手披了一件帝王袍子,亲自打开了殿门。
宣寒听见了声音,蓦地转了过来,殿门缓缓而开,他的小帝王只是随便披了件龙袍在身,潇然站在他身后,对他含笑而视。
一丈之遥的距离,就好似隔了万水千山。
宣寒耿了耿喉咙,却觉得这一刻仿佛失了声,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倒是他的小皇上,笑意盎然的先开口了。
“将军今日即将远行,朕……为将军践行。”
“阿苏。”宣寒很少喊他阿苏,他是君王,他是臣子,尽管他们已经越过了那道世俗之坎,坦诚相见了,可在宣寒的潜意识里,他仍然是少年最最忠诚的守护神,他要终尽一生守护他,敬畏他,虔诚于他。
可是这一刻,眼前的少年身着至尊无上的帝王袍,眼底看向他时,却又有无尽深情。
他忍不住。
“今日,是朕失态了。”
颜苏看着眼前威武高大的将军,目光里不藏深情,坦荡至极的说:“朕的将军,天生就应该是属于战场。西晋边界有将军牵挂的百姓,有将军想要为朕守护的江山。大梁宫殿捆不住我的将军,大梁江山的处处,都是我予将军的思念和深情。”
他的将军,天生就该属于战场,哪怕是死,也得死在战场,他不能,也不该,把他的将军,困在宫内一角之域,也不该让他的将军,在此后经年,渐失光华。
那不是爱。
爱是,成就对方。
而相对的,大将军功成名就,打退敌寇,同他一起守护好大梁江山,护万世臣民,也是爱他的最好表达。
这一刻,他们彼此都懂了彼此心中的想法,释然。
也让爱意,更加汹涌澎湃。
宣寒伸手,将颜苏紧紧抱住,这一刻,他的手是颤抖的。哽着声说,脸颊轻轻蹭着怀里人的头发,郑重许诺:“我会尽快平定叛乱,尽早归来。”
颜苏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口,笑了,指着黎明前的天空说:
“如果想我了,就看看天上的日月星辰吧,不管我们在哪里,分开多久,我们头上顶的,始终都是同一片天空,看到的也始终都是同一个明月和暖阳,还有璀璨的繁星。今夜月色温柔,那是我抱你的双手,今夜繁星璀璨,那是我对你的思念。”
“好。”
临走时,宣寒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糖人,递给颜苏:“这个……是我给你买的。”
昨日一天,他在街上闲逛,知道他的小陛下心情不好,就想着买个什么东西哄一哄,可是他走遍了整个长安街,最终也还是觉得,他的陛下,喜欢吃甜的。
颜苏接过糖人,没忍住,勾住他的脖子,在他的唇边印下一吻。
“早点回来。”
“好。”
真是要命,还没分开,就开始思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