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日一早,颜苏神清气爽的爬了起来。大将军已经在后院打拳日常健身了。
颜苏也不打扰,就站在廊下静静的看。
将军赤着上身,挥斥方遒,胸肌挺阔,身材完美。
纵横斑驳的伤痕,那是他昔日的荣光,此时此刻在阳光之下更显耀眼。
汗水随着他的舞动浸满全身,也点缀了腰间那朵菊花印记。
便就在这一身刚硬的痕迹里,蕴藏一抹柔软。
铁血柔情。
啧。
馋。
颜苏眯了眯眼睛,心道别急,这男人迟早是自己的。眼角眯见班皆手里掐了朵盛开的菊花,立即伸手抢了过来。班皆懵了,“殿下?”颜苏道:“菊花插你这朵牛粪身上太不般配,他就应该插桃花上。”
班皆懵了:“桃花菊花也不是一个季的花啊,啥时候也不能一起开吧?”
“他年我若为青帝,必与桃花一处开,”颜苏有点欠扁的看了眼远处:“梦想还是要有的,万一就实现了呢?”
远处的大将军突然一个踉跄,手里的朗月刀直接砍歪了木桩,班皆叫起来:“将军你刀钝了哦,听说心里有了喜欢的人,刀就会变钝,将军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?”
“闭嘴别说话,没人当你是哑巴。”将军冷着脸回过头,那双眼睛可疑的泛着青黑,像是没睡好的样子。
颜苏他笑意清浅的打招呼:“将军早。”
眸光赤诚热情,爱意明朗,仿佛昨晚上的推拒不存在似的。
大将军很平静的垂下眸子,穿好衣服,过来打招呼:“殿下早。”
也仿佛昨天晚上的事情没发生过似的。
宾主客套,疏敬几许,然后和谐的去用了早膳。吃饭的时候班皆还是不老实,揭将军的短:“昨晚上将军你还洗冷水澡来着,肯定是浴火难消……将军你到底喜欢谁哦……”
将军的脸越来越黑,手背青筋暴起,快要忍不住把手里的碗扣他脑袋上了。颜苏看在眼里,笑在脸上,对班皆说:“我知道你们将军喜欢谁,他喜欢……”
“喜欢一个喜欢吃糖的人。”
——
晚上,宫中盛宴,给太子殿下接风洗尘。
由于太子殿下不肯回东宫居住,不得已,丞相宋执派人把太子的宫服送了来。
一起跟来的还有许多白面无须的公公。说是来服侍太子殿下。
颜苏看了一眼,一个都不用,直接示意宣寒给他穿。
宣寒见惯大风大浪……也见过大骚大浪。
这都是小意思。
目不斜视的给他穿好了宫服。
不经意撩过的肌肤触感,一直残留在指尖,像是碾过桃花瓣,指尖留香。
颜苏对此当然心里有数,还是装作若无其事,与宣寒一同入宫。
原本,按照大梁礼制,太子殿下归国,必定要先到皇帝面前尽孝,更何况,皇帝身体实在要不行了。
但是丞相狼子野心昭昭,又是刻意要拿捏太子,宣示自己的主权,于是就找了好多冠冕堂皇的借口,就是不让殿下入后宫觐见。
颜苏心知肚明,倒也不急着戳破,也不急着见皇帝,与宣寒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宣德殿。
文武百官早已恭候了,见到太子殿下都起身行礼。
颜苏不与他们拘礼,微笑示意不要多礼之后,目光便落到了龙椅侧位。
那个仅次于皇帝的位置上,此刻竟然坐了一个二十几岁左右的年轻人。
年轻人剑眉星目长的还行,而身上穿的,却是皎月睨星的皇子宫服。
不用谁来介绍,原主脑子里有这个人的记忆,他是丞相宋执的嫡子宋黎阳。
太子远赴敌国为质之后,大梁皇帝膝下再无其他皇子,为江山计,朝臣商议要从宗室挑选好苗子朝堂听政,留作有备无患。
不用挑明的意思,大家都懂。
宗室子弟不是没有,但现在是宋执在把控朝政,他想让自己的儿子旁听朝政,没人敢说一个不字。
后来,随着宋执权力越来越大,大到皇帝病入膏肓不入朝堂之后,宋执直接就让宋黎阳拜了皇室宗庙,过继给皇帝当儿子,端坐在那个位置上,旁听朝政。
谁能想到,宣寒会把西晋打得落花流水,还把太子给带回来了。
本来这种情况下,宋黎阳的处境就应该很尴尬,然后要主动表示态度,滚到一边去。
但是他没有,他很贪恋现在坐着的那个位置——皇帝已到膏肓之际,没几天可活了,只要皇帝挂了,他就能顺理成章继位……
这样想着,他就不舍得从位置上挪开。
但是,他的气场跟颜苏的相差实在太大。
两人的眼眸隔空对上,宋黎阳被他的煞气摄了一下,猛地缩了下脖子,差点掉下去。
就这胆子,还敢肖想皇位。
颜苏朝他微微一笑。
宋执走了过来,亲自把宋黎阳从位置上拉了起来,并道:“太子殿下在此,还不行礼?”
看似是让他给太子行礼,实则就是把他刚刚的窘迫尽收眼底,过来给他撑腰来了。
宋黎阳愣了一下,本是不愿意,但最后还是迫于老父亲的威压,不情不愿的拱手行礼,叫了一声太子千安。
颜苏朝他微微一笑,面上和气得很,但是下一刻,他就叫了个太监过来,把椅子搬走,同时又搬了一把新的过来。
看似无意的举动,内涵谁都看得懂。
老子回来了,谁也别想取代我。
宋执看得很恼火。
但是今天太子殿下是主场,他不能黑脸,于是只能是吩咐太监把宋黎阳的座位安排到太子的下首。
颜苏这个时候却道:“宋公子是以什么身份坐到本宫下首的?”
宋执呵呵一笑,“太子殿下远在西晋这些年,可能没有收到朝廷消息,赵王殿下他已经过继到皇上膝下,是皇上认下的皇子。封赵王。赵王年长太子殿下两岁,这论资排辈,殿下还应尊他一声,哥哥。”
“哥哥?……”
颜苏琢磨着这两个字,眼看老狐狸和他儿子脸上浮现的得意挑衅,决定先给他们俩这个面子,微微一笑,道:“即便如此,也没资格坐在本宫身侧。”
颜苏看向宣寒,掷地有声的道:“本宫身侧,只有宣将军能坐。”
宣寒一瞬间就心潮澎湃了,眸光幽深的与他对视半晌,最后也叫人把他的位置,挪到太子殿下的下首位。
身份,站位,态度,表达得清清楚楚。
诸位大臣心中掂量。
尽管宋执掌控朝堂多年,利益关系盘根错节,权大势大,但是他想扶持的,毕竟是他自己的亲儿子,与皇室血统没有任何关系——最多是,他的妹子是皇帝后宫的贵妃,却无子嗣所出而已。
而太子殿下,才是大梁正经嫡出的皇子,是根正苗红的皇室血脉。
而且太子殿下现在不是孤身一人,他的身边,站着手握重兵,令周边诸国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。
根本不用做什么决定,就知道应该站哪边。
但问题是,现在皇帝病入膏肓,而皇帝的命,还握在宋执手里。
于是,老奸巨猾的官员们一个个的都没有立即表态。就想看看太子殿下和老狐狸两边相斗,最后鹿死谁手。
宴行一半,众人举杯敬酒。
歌姬舞女们进来登台表演,为首领舞的姑娘技术高超,艳压群芳。
百官看到入迷,纷纷鼓掌。
而就这个时候,宋执开口了,
“台上跳舞的姑娘,是老臣的女儿,许给殿下做太子妃,殿下觉得如何?”